二十多年在親情與良知間掙扎,義無反顧。
無數個不見天明的肅殺奔夜,貓影魅形。
大宋成就他官高爵厚的真定府府宗權位,也血染他貓神面具下潔白的靈魂。
胸口洶湧奔竄的明是忠愛國家,敬愛父母,友愛手足的熱血;為了守護這一切,他也只能不斷任自己的雙手染上他人的腥紅血彩……
貓神面具下隱藏的兩束眸光,不是獸性的嗜血殘殺,而是人性的無奈糾葛……
名流政要雲集,各地商旅絡繹不絕的「迎賓樓」驚見兩具屍體。
男屍額頭深埋了一柄玫瑰花梗,豔麗的鮮紅舒展在他眉心,以一種異常妖冶的姿態展示兇手的過人身手;女屍身中六刀,刀刀直擊要害,毫不掩飾下手之人的凶暴殘酷。
兩種截然不同的殺人手法,大膽驚世駭俗的作案地點(就離真定府無幾步之遙)──男是真定府總都頭尤四湖,女為契丹國禪寶公主,在場之人無不把真兇鎖定那來無影去無蹤的厄夜清道夫──七魅貓神!
專殺十惡不赦之徒,專制賣國求榮之賊;大宋律法鞭長莫及之處,便可見貓影現身捍衛正義,是故民間稱這位神秘殺手為貓神;一來他只在夜深人靜時出手,二來從沒有人看過他真實身份,在幽微的月幕下,他輕巧如貓,瞬間埋入夜色。這位刀起刀落向來有所堅持的神秘人物,終於,開始為逞己欲而濫殺無辜了嗎?
由於死者身份特殊(契丹公主&真定府總都頭)加以犯案地點頗有公然挑戰契丹及大宋威信之疑,真定府府宗馬上指派繼任的總都頭,命其即刻追查真相,緝捕犯人到案,而那人選竟是資歷最淺的五阿哥海狸貓──礙於府宗之令其它三名捕快不敢有微詞,但心底個兒都不願承認這個毛頭小子是頭兒!
另一方面,契丹皇帝耶律隆緒的姪女遙輦罄也親臨真定府,要求大宋明辦此案;青年才俊,年僅二十五歲便擔任維護宋、遼兩國和平的府宗言驕論,面對來勢洶洶,興師問罪意圖十分濃厚的美麗公主,不禁欽佩她洞悉事理絕不放過絲毫蛛絲馬跡的果決幹練手腕,更毫不假修飾地讚其武藝過人,抓貓之事必定穩操勝算。
遷退部下,遏止公主怒氣後,殿堂上只剩一束孑然的身影。
真定府提前迎來天明了嗎?他感受到自己再也無所遁形的壓力不斷襲來──
看到海狸貓誓死捍衛正義那股堅不可摧的正氣及輦罄公主矢言擒拿貓神的那雙澄澈發亮的眸子,他覺得,再多層面具也難以掩飾自己內心的惴惴不安……
是夜貓神果不負眾人期望,又在夜深人靜時現形,分別與公主及新總都頭海狸貓交鋒,兩人都打了敗仗,但貓神並無意取他們性命──公主好生優雅地從戴著面具的男人眼下奪回被劫走的短刀,雖然還是沒有逼問出殺禪寶的真兇,男人狂狷的傲氣及眼神不小心流露仍被她捕捉住的同情不忍都清楚告訴她:殺寶禪者另有其人。而海狸貓則被這枚飛簷走壁把3D空間當平面暢行無阻的怪咔拉著目擊真定府巡府房其它兩位兄弟的「真面目」──眾人擁戴的大哥房千里涉嫌貪污,勤學苦讀,一身好武藝的二哥徐成亮對自己的生母拳腳相向!他們不都是以保衛人民,伸張正義為使命的執法者嗎,為何私下卻都罔顧禮教王法?
戴著面具的,究竟是誰──?
當晚府宗房內來了大票不速之客,他們都是名聞遐邇的各路好漢,而讓這麼多位武林高手齊聚一堂的幕後主使者,正是當今皇帝──
言府宗稱其「上位」的那個男人(他在真定府混了一個多月,大夥只當他是掌膳「七緣堂」的「封開君」),其實正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因為先王的安排,讓言驕論明為真定府府宗,鎮守歸大宋管轄,卻位處距契丹邊界不足五十里尷尬地帶的「真定府」;暗為七魅貓神,出沒於深夜肅清棄宋降遼之徒。
言驕論面對眼前權傾天下的男人,不亢不卑地指控其對寶禪公主始亂終棄,為封公主之口以杜契丹復仇,竟然命實為皇帝貼身侍衛的詹受柏狠下毒手摧花,而目睹這一切的總都頭尤四湖,則接受了皇帝的遮口費──晉爵封候,高官厚祿,喜孜孜地等著進京接受冊封。一個愧對自己腰間佩刀的男人,自然有最適合他的死法──眉頭一枝鮮紅的玫瑰,是貓神對色令智昏的狗皇帝無言的抗議。
因為他違背了自己的旨意,封開君(這人是國君來著)要言將美麗的輦罄公主抓至聖前,將功抵罪──言痛心他的執迷不悟,一個寶禪便足以替大宋招來戰亂禍源,他竟要再令自己擄來已對「言府宗」大起疑心的契丹大惕隱!
厄夜清道夫七魅貓神,終究淪落為受飼主獾養,殺人擄掠奉令行事的大宋走狗了嗎?
獰貓面具,莫是為了要鎖住他再也流不出淚水的悲傷眼瞳……?
是什麼時候開始,他忘了自己也可以脆弱無助,也可以任性恣意,意隨心轉──
也許,是為了不想看到獨力拉拔自己長大的母親眼中泛著淚光吧。
縱然成天對著偌大空房發呆,母親望著他時表情總是那麼溫柔,總是告訴他要敬愛自己父親,那個住在高牆之內的男人,那個既不承認庶出子嗣,又放任自己在外一夜風流,然後又用情親絆住了他二十多年,人人尊其為「賢者」、「明君」的先王……
他苦讀聖賢之書,不敢有任何怠慢,勤練劍法,不敢有一日鬆懈;不到弱冠之齡便練成了萬夫莫敵的好武藝及才高八斗的滿腹經綸。他所做的這一切,都只為一個極其微小,極其普通的理由──只要父王的身影能偶爾越過深宮禁院垂青他與母親,只要他的父親願意愛他,願意多看他,關注他的成長進步!
他從無意與生在王家的弟弟爭奪儲君之位,他也甘於當大宋王朝的影贄,儘管那巨大的黑暗,有天終會吞噬了他!
在奉先王遺詔默默替繼任宋帝效力賣命十數個年頭,他漸漸明白,父親賜給他的「阿丐刀」其實是把雙面刃:刀口沾染的血色越濃,攀附寄生在他心中的黑影便因此被餵養得更加肥大壯長。當他站在正邪的分歧點,愛恨的交叉口,他才驚覺自己已太過習慣夜的黑;至於「獰貓面具」則是他欺人自欺的遮罩,他要逃避的,不是世俗的眼光,而是他的道德良知對自己的鞭笞撻伐!
母親對父親無條件的愛使他對於效忠王室,保家衛國從無二心,義無反顧,但人稱七魅貓神的面具之下,他有的只是一顆太想被愛的心!
失去的對人情的信任,他從海狸貓一身正氣中尋回;陌生的對愛情的悸動,他在與輦罄公主慧黠明眸交纏,姣好姿影交疊中點滴習得……
一切真相大白,紙再也包不住火時,怒火衝天的契丹帝耶律隆緒領數千大軍包圍真定府,北國與南都的天空,烽火的硝煙隱隱蠢動。
山河即將變色,但言驕論首先面對的是親手足的背叛──宋帝向遼王供出貓神真實身份,並把一切罪名推給了他。君令,臣行。所以儘管心像被剜去一大塊,身為人臣的他也只能依言在眾目睽睽下,露出貓爪,現出貓影。或許他正需要這樣的「痛」來幫助自己清醒,認清自己守護八百多個日子的究竟是什麼……貓神用阿丐刀撕裂的每張夜幕,剎那間在他腦裡鮮明呈色──
「拿下你的面具吧!」公主如是說。
「放下阿丐刀吧,從此只為你自己活!」母親如是道。
摘下面具,讓關心他,愛戀他的人看清他的面容;放下阿丐刀,願今後捧卷躬耕,在白水黑山中擁握他嚮往已久的家人親情!
大宋對他不仁,皇弟對他不義,但他無法不對先王盡孝,無法不顧手足之情;當「上位」被耶律隆緒困於七十二迷陣逃生無門求救無人時,他對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護主救駕──
儘管受困陣中,大宋帝王仍不斷提醒前來搭救自己的言驕論,他才是有權發號施令之人。其實,他的狂妄驕傲,都是為了掩飾自己面對兄長時那股無可遏抑的自卑之情……
自小懍於兄長的過人聰慧才能,傲人的悟性武藝,縱使他的九嶽之尊無可動搖,一令眾呼的權勢不容懷疑,他始終無法忘記第一眼見到那人時的震撼及發自內心最深處的惴慄──這個無懈可擊、文武雙全、智勇過人的男人,憑什麼甘心屈於人臣?憑什麼獻身傾力匡輔大宋?這個王位,本該屬於他啊!因為比誰都清楚自己兄長的能力,他感受到的威脅是那樣地強烈深刻,自然也就無法坦然視他如兄敬他,待他如忠臣,推心置腹善用他。
他所能做的,就是讓府宗握著阿丐刀的雙手不斷因染血而變腥臭,讓貓神的面具因潛行於暗夜而變得猙獰!
虛張聲勢地強調自己高貴的出身及倍受先王寵愛,在那過度膨脹的自尊及驕傲面具下,隱藏的是幼年時因為兄長的高人一等,無可挑剔而自覺相形見絀的笨拙小男孩……
宋、遼邊界真定府,風雲變色。
七十二迷陣,卦象錯綜複雜,詭奇幻化。要保住皇帝又得鬥智破陣的七魅貓神陷入前所未有的苦戰──
耶律隆緒與大剔隱在陣外咬耳朵討論如何處置受困陣內的兩人。公主向遼帝提議,禪寶公主一案就此作罷,不再向宋帝追究,因為除去昏君後若再接位的是明君,言驕論必定義不容辭效力新王,屆時大宋如虎添翼,遼人欲攻下南方將受到阻礙。所以此時應以仁義之姿以德報怨並要求宋王還言驕論自由,那心存芥蒂的昏君料必繼續排擠自己完美的兄長,在大宋有志難伸無處立身的貓神,就算不為遼國所用,也不會加入南方戰力阻撓他們拓展版圖的計畫。野心勃勃的遼王端著一副既往不咎,愛惜良才的賢君姿態,赦免了宋王殺害禪寶公主之罪;詭詐智謀的大惕隱則貶巴著一雙明眸美目,好生親愛地喊著耶律隆緒給她新認來的「皇叔」~
戰事來得快去得也快,因為南北兩國各異的心事。
世局依舊紛亂弔詭真假難辨,一如遼王所佈下的乾坤七十二陣,只是大部份的人都忙著偽裝粉飾自己的假面,所以不自覺而已。
真定府巡捕房內兩位背禮忘法的捕頭,總算來得及在尚可補天之時懸崖勒馬;善妒好色的皇帝見到言驕論摘下獰貓面具,自斷阿丐刀,總算掃除疑懼,從此每年前往丐竹師太(言的母親)圓寂的寺中誦經禮佛,算是為自己過去的荒唐贖罪彌補。正如言驕論對海狸貓所言:每個人都會犯錯,而知錯補過才能讓罪愆肆生的厄夜迎來天明。
每個人都在不知不覺間戴上了面具,或許是不得已的妥協,或許是自我武裝,或許是太過在意世俗眼光……
戴在臉上形於外的面具容易拿下,戴在內心連自己都想矇蔽的面具,到最後只會讓靈魂都扭曲變形。就像那個偽君子擅算計的先皇帝!
要鎮守真定府這個尷尬地帶,需要一名同樣處於黑白臨界,正邪渾沌的能人來統籌掌控,所以先王以庶出為藉口,不讓民間女子言幼竹之出列名趙氏族譜,讓言驕論在身為長子的責任,躋身人臣的謙卑之中掙扎;在捍衛家國的驕傲,不被承認的自鄙中進退失守。獰貓面具下糾結的心,阿丐刀反射的森冷刀影,一個善惡忖度曖昧難明的悲劇英雄,於是催生完成。
如果把此劇的ending譬之通俗劇情,最終大boss魔王絕對非趙老君莫屬!
拿下你的面具吧──只是別忘了你身邊的人也可能正戴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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